再读诺思
稿件来源:本报讯
道格拉斯·诺思,美国经济学家,诺奖得主,新制度经济学的集大成者。 他从经济史领域研究入手,并且利用新制度经济理论解释经济史,形成了颇具影响力的新制度主义经济史学。 但诺思并未止步于此。而是以经济史研究为契机,进入到产权理论领域,进而建立了新制度经济学的重要理论基础国家理论,以及意识形态理论,最终完成了他的制度变迁理论。 制度、产权、国家、意识形态,四大要点构成诺思理论体系。其核心是制度崇拜,有中国学者总结为:“制度更是第一生产力”。 传统理论是把所有制看做经济制度的核心,而诺思则将产权看做经济制度的基石。 至于国家,诺思认为, “没有国家办不成事,有了国家又有很多麻烦”。即国家悖论。 将意识形态纳入经济分析框架,是诺思对新制度经济学的贡献,使经济学向现实世界迈进一大步。 诺思生性活泼,其研究总是领风气之先,在学界人气很旺。近三四十年以来,世界各国的经济制度和经济体制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经济学理论也空前活跃,新制度经济学应运而生,一度很时髦。 有趣的是,这一学派的主要学者基本上都产生于西方,特别是美国。而其在国际上的蹿红,却由于发展中国家特别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市场化进程和体制改革。他们在这些国家受到的拥趸和追逐,令人始料未及。 诺思的思想深刻影响了近几十年来国内经济学人和知识界。上世纪90年代初我们在经济体制改革初期,初读诺思,对制度决定一切,产权一改就灵,奉若神明。 然而进入改革攻坚期后,由于实践中遇到大量问题,是书本上洋教条根本没有的。记得2005年我们开展了一次,对外资战略性并购国内装备工业骨干企业问题的系列报道,当时就触及到国有企业改制的深层矛盾,一些根深蒂固的看法就此动摇,从而对西方那套产权理论产生深深的怀疑和困惑。后来专门就一批大型装备制造企业的改制进行调研,就实践中有关产业安全与国家战略、国有企业的公平与效率、举国体制与核心竞争力等等重要问题进行梳理和分析,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和观点。当时就有一个强烈的感觉,期望中国有关于自己企业实践的管理理论,以及基于自己体制实践的经济学说。 圈子兜来兜去,终于兜到点子上了。重读诺思,却已不复有当年的笃信;对制度的看法,也没了一根筋式的执著。刚好报纸出了条新闻,可以佐证。上周市场传出,美国通用电气(GE)入股中国西电。这是一条震动业内的消息,其中有三个要点: 第一,GE做为国际巨头,入股央企西电集团,对于在我国输配电制造行业的竞争格局肯定会带来一定影响。 第二,此次收购是用市场方式完成的。GE以近40亿元现金认购西电定向增发股份,并将持有其15%股份。此举不但对西电眼下的绩效有明显补益,而且将从此改变国企西电的股权结构。 第三,西电由此与GE能源建立全球战略联盟,在全球市场及高端技术方面将获得支持,特别是两家在西安计划成立二次设备自动化合资公司,正是西电一直想要做的。 西电是成立于 “一五”期间的老国企。当年国家把156项重点工程的5项放在了西安,以期形成以科研院所和骨干企业群为核心的输变电产业基地,西安电器城也由此而来。到现在发展成有70余家企业及研究院所,22000余员工的大型企业集团。 西电的经历用诺思的制度决定论是说不太清的。五十多年来,它一直是公有制框架下的国有企业,也是我国输配电装备制造业中的排头兵企业,在国家重点超高压及特高压交直流输电工程中,承担了重要任务。按照诺思的产权理论,惟有私有产权才能有效率并高效率地运行,而西电这样的企业,早该死了。 西电体制的变迁。确实,作为老国企西电集团长期以来承受了巨大生存和竞争压力,与一大批相同命运的国企一道,为整个社会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付出了成本与代价。记得多年前,本报曾数次专文报道西电等企业遇到的经营困难和他们所做的诸般努力。进入本世纪后,由于国内电力需求的强劲拉动,输配电制造行业进入快速发展时期。此时,西电获得一系列国家政策支持,以及包括国家开发行的数十亿元政策性贷款,后又成功在A股市场整体上市,果真如虎添翼。 西电与国家的关系。尽管是国资委所属央企,但西电所处的行业却很特殊。一方面同行很多,竞争激烈;另一方面,买家却高度垄断,只有一两家,这就令竞争更加激烈,甚至惨烈。西电所倚仗的是多年积累的核心能力,和较为完整的一次设备产品链条,在机遇和挑战交错并存中,一路前行。在此倒是印证了诺思的国家悖论,西电作为国有企业,与国家国有资产管理者的互动中,既得到了扶持,又受到掣肘。 现在GE进入西电,其未来发展加入了更多变数,也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另一段中外企业在更高层次上的竞合与互动即将展开,很期待他们接下来的演绎。 相对于发达国家,中国企业的经历不过五六十年,但其独特的实践经历在人类社会漫长的发展过程中犹为宝贵。仅仅由诺思们,是解释不了的。(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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