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稿引发激辩 煤炭“进限令”争议升级
稿件来源:本报讯
国家能源局5月初召开的一次座谈会,在业界掀起轩然大波。 5月初,国家能源局召集煤炭、电力相关企业开会,征求 《商品煤质量管理暂行办法》 (意见稿) (以下简称《办法》)的意见,该 《办法》拟限制低热值煤炭进口,并对进口商设定准入门槛。 《办法》提出的具体方案为:煤炭热值低于19百万焦耳/千克 (约4544大卡/千克)禁止进口;进口指标灰分不超过25%,含硫量不超过1%;要求进口商注册资本不低于5000万元人民币,2010~2012年间每年有至少100万吨的进口量,且有足够的仓储设施;要求国内低于3587大卡的动力煤和2870大卡的褐煤禁止生产。 对该 《办法》拟出台的消息,市场传闻再起:五大电力集团——中电投集团、华能集团、大唐集团、华电集团、国电集团认为该政策不符合市场规律、不利于国民利益,同时对环境保护作用很小,已经集体向国家发改委表示了抗议。 大兵压境 在国内煤炭需求不振的情况下,低价进口煤的大兵压境让中国煤炭企业的生存空间更趋缩小。中国煤炭工业协会公布的数据显示,我国已连续四年成为煤炭净进口国,2012年我国全年进口煤炭2.89亿吨,较去年同比增长29.8%,其中褐煤5421万吨,而过去的三年我国褐煤 (高硫低卡煤的代表)年进口量增长9倍以上。目前占全球贸易量的比重接近95%以上。 有煤炭企业认为,低价低质进口煤大肆涌入国内市场,被国内电厂大量采购,是助推国内优质煤源价格下跌的重要因素, “是劣币驱良币的现象”,同时也是国内大气污染的重要来源。 《办法》第6、7、8条明确限制了高硫、高灰、低卡动力用煤的进口和长距离运输,并对相关企业经营水平做出详细要求。 金银岛煤炭市场分析师戴兵表示,限制4544大卡/千克的煤炭进口,主要针对的是来源于印尼和越南的褐煤,而含硫量超过1%的高硫煤主要来源于美国东海岸, 《办法》对这三个国家的影响最大。 我国很多的进口煤都来自印尼,主要以褐煤为主,属于劣质煤,发热量小、硫分高。但因为价格较低,国内电企愿意采购,将其与国内优质煤掺混使用。 在众多进口商看来,限制褐煤的进口得到了众多煤企支持,其间附带有重大利益因素,主要借此稳定疲软的国内煤价。 然而,从我国煤炭资源格局来看,随着资源的枯竭,这种天然存在北煤南运、西煤东运的趋势更加明显。中国目前主要的煤炭进口国为印度尼西亚,而该国到广东、福建等中国南方地区的运距近于从北方港口运达的距离。 业内专家认为,从节约国内资源的角度以及从运输成本的角度出发,沿海地区选择进口煤更符合市场规律,政府限制进口煤违反市场规则。中国煤炭行业目前面临的危机是煤炭市场化的必然结果,是中国经济全面减速的结果,抑制低热值煤进口解决不了目前中国煤炭行业面临的危机。 戴兵从有关渠道获悉,事实上,5月初国家发改委和能源局召开煤炭市场状况调研会,部分老牌煤炭企业不仅要求限制低卡煤进口,部分煤企还希望国家可以从直接开征关税,提高增值税,对低发热量、高硫煤炭征收限制性关税这三种方式来限制进口煤炭的数量。 影响几何 针对争议颇多的 《办法》,金银岛煤炭高级顾问黄腾在5月28日召开的金银岛2013年煤炭行业热点研讨会上表示,不仅不应该限制低卡进口煤,而是应该鼓励进口。 黄腾认为,中国进口煤炭的大幅度增量,不仅在改善中国国际贸易摩擦,促进国际贸易平衡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而且极大地弥补了中国国内铁路货物运输能力不足的 “经济短板”。特别是褐煤、高硫煤炭的进口,在提高中国燃烧技术、提高中国机械制造的科技含量、发展速度、拓展能源利用领域等方面都使中国处于世界领先地位。更重要的是,大量的进口煤炭打破中国煤炭市场价格的垄断,平抑了较为长期的疯狂上涨的市场价格。 此外,他强调,通过近几年技术革新,中国对劣质煤的使用已经走在世界前面,随着指标高的煤不断减少,世界上许多国家都在研究使用价格低的劣质煤,如日本和韩国。 黄腾认为,如果上述 《办法》实施,对国际煤炭出口商基本没有影响,“如果有影响,最多也就两个星期”。 他表示, “因为方法缺少具体的措施来控制进口,国际煤炭交易商已经有很多方法应对,比如先进保税库再进行掺配,或者在其他场地进行混配再运到中国。” 对于贸易商,甚至是最大用户电力行业来说,不可回避的话题是利润。有煤炭进口贸易商坦言: “只要有利润,什么路子都敢走。” 据悉,中煤集团旗下三家具有自主销售权的公司之一中煤金海洋销售公司,目前业务已从主攻国内煤炭业务转身至煤炭进口中。中煤金海洋相关负责人日前表示,国内煤炭现在基本就是零利润,而做进口煤,每吨还能有20~30元的利润。 而戴兵给出的数字以印尼的褐煤为例,从印尼到我国厦门、广州和上海等地,加上各种费用,比中国北方市场煤仍有较强的价格优势,大概每吨还有40~50元的利润。 煤炭分析人士也指出,以国家标准设限,最终影响到的煤炭进口量仅为6000万~7000万吨,影响幅度不会那么大。 而从市场来看,戴兵认为,目前六大电力企业库存仍有1550万吨,6月以后,国内动力煤价格还会下降,但国内电力企业首选还是进口煤。 功过是非 在戴兵看来,此次 《办法》是主要想拿环保指标来说煤炭的事。 对此,有电力企业代表直接指出,如果出台 《办法》的初衷是治理煤炭对环境的影响,从环保的角度看,控制用煤企业的排放是关键。但现在国内火电厂的环保水平已经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单纯通过提高商品煤品质来提高环保指标的意义不大,对火电企业来说反而还要浪费资金改造锅炉去适应高品位煤炭。 对此说法,黄腾表示强烈认同。《办法》中涉及的主要对象煤炭是“劣质煤炭”。按照目前一般的说法,所谓的 “劣质煤炭”就是高灰分、高硫分、低发热量的煤炭。在他看来,在中国国内煤炭市场,正是长达将近10年的煤炭高价,迫使燃煤火力发电在内的所有煤炭消费企业不得不更新燃煤技术,用价廉的、有缺陷的“劣质煤炭”替代高价的优质煤炭,来降低生产成本;同时还不得不更新燃煤设备,提高燃煤效率;不得不拓展新的、多元化供煤渠道,把煤炭供货来源从狭窄的国内扩展到全世界。 此外,包括 “劣质煤炭”在内的煤炭大量进口,不仅大大地缓和了中国国内铁路运输能力的不足,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抑制了 “全民性”煤炭采掘欲望的恶性膨胀,客观上起到保护中国脆弱地区生态环境的巨大作用。 事实也在证明,中国进口煤炭、特别是进口 “劣质煤炭”最多、使用“劣质煤炭”最多的东南部沿海地区,不仅不是中国环境污染最为严重的地区,相反是中国环境清洁地区较为集中的地方。 黄腾认为, “垃圾是放错位置的资源”这句话用在煤炭进口方面最为贴切。 中国是世界上水泥生产最多的国家。如果在生产水泥的过程中,尽量多使用廉价的进口高硫高灰煤炭,在脱硫脱硝除尘设备的辅助下,将会进一步节省资源、更加 “绿色”——用脱硫设备生产出来的石膏,可以大量替代后续工艺中天然石膏消费,高灰分中的 “灰渣”以及除尘后回收回来的 “飞灰”可以替代部分水泥熟料生产中需要添加的黏土,相应减少对耕地土壤的破坏。 中国也是世界上燃煤火力发电最多的国家。发电企业在近几年的苦心经营中摸索出一整套混烧、配烧高硫、高灰、低灰熔点 (高CaO)等廉价、有种种缺陷 “劣质煤炭”的方法和诀窍,不仅在环保方面处于工业行业的领先地位,而且还大大地降低了发电成本。 中国还是钢铁生产大国。在当今,世界生铁冶炼还不得不以高炉炼铁工艺为主的时代,如何使用最廉价的 “劣质煤炭”,生产出高炉能够使用的高质量焦炭,则成为世界钢铁企业的核心竞争力。难怪世界级别的大型钢铁企业一般都会拒绝外来者参观钢铁企业中的炼焦车间,其炼焦煤的原料煤配方更是被列为工业情报保密的最高级别。 焦炭的生产,要使用主焦煤、肥煤、气煤、瘦煤以及掺加尽可能多的动力煤、无烟煤作为基础配煤原料,进行加工生产。但是无论是在全世界,还是在中国国内,属于优质主焦煤、肥煤、瘦煤 (国际煤炭市场上统称 “强粘结煤”)的资源都极为缺乏,因此 “强粘结煤”不仅价格高,而且往往难以轻易稳定地得到供应。更为常有的现象是,当 “强粘结煤”生产国遇到自然灾害、生产事故、人为炒作等突发情况时,其价格暴涨2~3倍,也是屡见不鲜。 因此,尽可能地减少优质、价高的 “强粘结煤”的使用量,利用高科技手段,发挥 “劣质煤炭”的资源潜力,已是世界性的科技进步潮流。 煤企出路 进口煤炭对国内煤价确实构成了巨大冲击。在黄腾看来,国内煤炭企业首先还是要降成本。 另外,黄腾认为,作为政府的监管与限制,不应该着眼限制进口煤炭、 “劣质煤炭”,而应该在制订严格的限制排污法律的同时,极大地增强监管和处罚一切违法排污企业的力度。还要鼓励既大量使用 “劣质煤炭”,又能按规定排放的 “绿色”企业。 此外,凡是安装了脱硫、除尘等设备的企业,如果使用含硫量过低的煤炭,则必须加大除尘设备的功率。国外燃煤发电厂的经验表明,在除尘过程中,需要保持一定浓度的硫离子,以便静电除尘器的高效运转。这也就从某种意义上讲,使用含硫量过低的煤炭不仅增加燃煤自身的价格成本,还会增加安装了脱硫、除尘等设备企业的综合成本,反而降低了该企业产品的竞争力。 黄腾表示,十年的煤炭市场高价,不仅成就了煤炭业界劣质企业的大量繁衍与存在,而且造就了煤炭强势用户的诞生和发展,煤炭市场供求关系的矛盾在潜移默化中相互转化。也就是说,高煤价在淘汰落后煤炭用户的同时,也在为淘汰煤炭生产自身中的落后企业准备并完善着相应的条件。 “煤炭价格的下降,绝不会止步于成本,一定会下降到成本以下。”黄腾认为,只有以低于成本很大幅度并经过较长一段时期的运作,才能把劣质煤炭生产企业淘汰出局。而只有把劣质煤炭生产企业真正淘汰出局,煤炭市场才能获得新生。(本报记者 陈祎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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