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万凌兴的办公室，首先吸引记者目光的便是汽车模型。书架上，会议桌上，办公桌上，电脑旁边，都是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的车模。万凌兴告诉记者，他每年都会定期购买一些汽车模型放在办公室里， “随时想起来随时看。”
今年38岁的万凌兴现在是华泰汽车集团研究院副院长、造型部部长。在进入华泰汽车之前，他一直在上海从事汽车造型设计工作，曾供职于泛亚汽车技术中心和上海同济同捷汽车设计公司。
2008年跟随华泰汽车北上，一开始万凌兴并不习惯气候和食物。当然，这种不习惯，和对设计理想的坚持相比微乎其微，现在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在北京的生活。
万凌兴在11月13日接受采访时告诉记者，他最开心的事情，便是看到自己从草图、效果图到油泥模型，一步步设计出来的车型量产上市。
“这是华泰汽车最大的吸引力，它能完全实现我的想法，毕竟在设计公司，做到A面就结束了，但主机厂去和供应商交流，去看工厂装配，到最后上市销售，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另一方面，华泰所有的车型都是我一手设计的，可以说我所有的 ‘孩子’都在这里，对这里有特殊的情感。”万凌兴告诉本报记者。
“后天”设计师 万凌兴不是 “先天”的汽车设计师。他最初的梦想是做一名老师，于是便去读了师范学院的中文系，1993年毕业后在家乡江西的一个小城做了语文老师。
这样平静的日子延续到1996年。 “我父亲也是一名老师，教书教到退休，从他那里我似乎看到自己的后半生，这让我感觉恐惧，想寻求改变。”万凌兴说。
为此，他开始学画画，经历两次考试后，1998年，万凌兴如愿以偿，考入中国美术学院工业设计专业。2001年毕业后进入上海通用泛亚汽车技术中心，成为一名汽车设计师，参与了别克赛欧和雪佛兰开拓者的改型，设计了凯越、乐骋、新君威的前格栅，君越的发动机罩，2005年畅意概念车，主持设计了GST、MPV、新君威等车型。在此期间，他成长为泛亚汽车技术中心的一名高级设计师。
“上海通用和泛亚的体制非常健全，我做到高级设计师时，发现没有太大的发展空间了，2006年便从泛亚出来。当时我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到中国最大的汽车设计公司同济同捷汽车工作，二是去奇瑞汽车，最后我选择了同济同捷。”万凌兴说。
如今回头看，万凌兴肯定了那时的选择。“那两年正好是同济同捷的上升期，这期间我做了30多款整车，每个月要同时开好几个项目。那时候最深的感受就是，从泛亚正规的体系受训、学到一些专业知识后，再到同济同捷找到了更大的施展平台。”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同济同捷的两年，万凌兴主持了海南马自达MPV/MMPV级车型、东风渝安MMPV/A0/A00级车型、同济同捷概念车、力帆MMPV/SUV车、华泰B11、B21等多款车的造型工作， “我当时设计出来的产品，量产的就有十几款。”
“但我当时有个强烈的想法，就是想看着自己的设计从草图到生产的全过程。这个想法只有在整车厂才能实现。”于是，他果断辞职，“因为一直在帮华泰设计车型，所以后来就来到华泰工作。
在华泰，所有项目的造型工作，从草图到油泥模型到A面，万凌兴都一手主持，并参与其中，直至现在他做了研究院的副院长，造型部部长，还在坚持画草图、效果图。
“这也是我非常自豪的一点。华泰现在所有的车型都由我主持设计，而且现在我的设计图稿也和其他设计师们进行PK，内部匿名评审后，总是我胜出。”说到这里，年近不惑的“后天”设计师开心得像个孩子。
不要 “类似”
“在你设计的30多款车中，最满意的是哪一款？”
一个常规的问题，却得到了万凌兴有关汽车设计理念与当下中国设计现状的分析与回答。
万凌兴告诉记者，他最满意的一款产品是三年前为华泰汽车设计，目前尚未上市的A25，它是一个全新的设计，所有东西都打散重来。
目前，很多国内车企的汽车设计常常被指为 “雷同”或 “仿照”，在万凌兴看来，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作为设计师，我们当然并不希望借鉴或仿照，但你要完全设计自己的东西，中国消费者不会认同。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一开始先要通过这种方式引起市场的注意。”
“所以说，一个主机厂的设计风格，两个人最重要，一个是老板，一个是设计总监，设计总监要用现在的流行趋势去影响老板的观念。”
回到华泰A25这款车，据介绍，这款即将在明年上市的车型主要是针对年轻客户的都市型SUV。万凌兴边指着模型边给记者讲述：“首先看格栅，以前的设计是圆润的四边形，现在是尖锐的六边形，整体前脸与车标统一，成U型设计，新的前大灯采用了 “双眼皮丹凤眼”的设计，线条会更加锐利，视觉冲击力会更强。”
万凌兴告诉记者，未来，这些特征还将成为华泰家族式的设计语言，在其他车型上得以体现和传承。
家族语言与细分市场
在采访中，万凌兴毫不掩饰对经典的推崇。
从他最欣赏的汽车保时捷说起： “保时捷这么多年大体风格基本没变，而且可能大家没注意到，保时捷的车型，不管是轿车、跑车还是SUV，从俯视图看都是一样的，呈现出一种圆润的线条感，从各个角度看，都接近完美，值得推敲。”
这种耐看，在万凌兴看来就是经典。大众和奥迪同样如此。 “比如说，把大众、奥迪的车，和当下流行设计风格很明显的现代车放在一起，可能有一部分年轻人会喜欢现代，但要说到经典和耐看，还是大众和奥迪，它们用简洁、稳重的线条穿越了时间的长河，成就了宽广的受众群，也形成了高尔夫、甲壳虫这样的经典。”万凌兴说。
当然，经典不代表着一成不变。反而，在经典车型上的细节变化，形成了当今汽车设计的一个重要趋势：家族式设计。
“以大众为例，它现在的产品设计多体现在灯具等细节变化上，这也是大家为什么说他是 ‘套娃’。但不可否认，它经过了长时间的积累，形成了自己的经典风格。宝马、奥迪、保时捷都是这样。”万凌兴说。
为了把握这些细节，万凌兴养成了一个习惯，出去给车拍照，一般每五度拍一张，一辆车最少要拍五六十张片子。 “所以每次去车展，我都带4张以上储存卡。我也要求我们的设计师这样做。因为大的、整体的图片网上都能下载到，关键是一些细节，比如，灯具、材质等。”
与家族化设计趋势相辅相成，万凌兴判断，未来还有一个设计趋势是，深入挖掘细分市场，做系列化产品，他说： “大的蛋糕大家都分得差不多了，只能从细分市场上下功夫。以宝马为例，以前只有3、5、7系，后来又出了X系列、Z系列，2、4、6系，包括最新的电动车的I系列，未来还将推出更高端的8系。这些设计的出发点都是对市场变化的把握。”
对华泰汽车未来的设计走向，万凌兴的回答也是 “走向经典”。
“可能我们目前受市场所限，做不了经典，只能做一些流行的东西，只有等这些流行元素沉淀后，我们才能做一些经典的设计。这是一种时间和经验的积累。”万凌兴说。
（本报记者 芦丽琴）
妙语问答
中国工业报：能否介绍一下汽车设计的大概周期？ 万凌兴：一般来看，整车的开发周期为三年，投资在4亿元左右，其中，车身造型周期是9~12个月左右，占到约三分之一的时间，但投入费用较低，只占总投资的百分之一。可以说，好的设计能以小博大。
具体到造型设计，一般来说，草图、效果图各要花费3个月，草图以9∶1比例去筛选，然后以此选出6套效果图；从效果图中选出2套外形设计、1套内饰设计，做1∶1油泥模型，耗时2个月，再加上A面3个月，整体在9~12个月之间完成。
中国工业报：如何把握当下年轻化的设计趋势？ 万凌兴：中国的年轻人多数审美偏西方化，喜欢那种金光闪闪， “炫”的、能体现他们的个性化的元素。我们主要是通过细节的变化，如灯具的设计变形、镀铬的装饰来体现这些元素。
中国工业报：设计师如何得知最新的潮流资讯？
万凌兴：这个范围很广。要从各方面汲取养分，车展、时装展、电影、电视、美术展都是很好的渠道。我们部门还专门设置了一个职位，叫“造型趋势分析员”，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收集最新的汽车设计图片，以及所有好玩的、别样的设计，然后做成PPT周报，在每周的例会上和大家分享，现在已做了180多期。
中国工业报：做到您现在这个位置，还会去亲自画图、设计车型吗？ 万凌兴：一定要秉承这个理念，即 “设计总监、院长”等头衔是别人给你的，但是你的能力永远是自己的。华泰所有的项目我都从头到尾参与，出草图，画效果图，没有一个项目落下，这也是我为什么还这么有激情、有斗志。
中国工业报：怎样才算是一个好的汽车设计师？ 万凌兴：这个问题答案很多。我的理解是，既要懂美学，又要懂结构、懂工程，这样才能保证从草图、效果图，到实车出来，始终如一。不然的话，效果图画的再炫，中途可能就被改得面目全非了。如果用数字来说的话，一个好的汽车设计师，至少要设计过5款量产车吧。
中国工业报：作为设计师，工作之余，您有哪些爱好？ 万凌兴：喜欢看古文原版的历史书，我有全套的古文版的 《史记》、 《二十四史》；喜欢下围棋，现在是业余四段；也喜欢书法，中午休息有时间会写写字；还玩魔兽，从开始到现在，玩了八九年了，各种角色都玩过。总之做设计师这行，必须得涉猎广泛，要不然有的问题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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