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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二连浩特法院首次开庭审理了中国商人王仲宇诉陕西欧舒特汽车股份有限公司销售人员张清宝和陕汽集团的买卖合同纠纷案。在我国全面实行“一带一路”战略的大背景下,案件所涉及的问题,远不止“买卖纠纷”这么简单。
去年11月14日出版的 《中国工业报》B2版,刊登了题为 《新客车去哪儿了》的文章,报道了中国商人王仲宇在蒙古国投资开设客运公司,选购了两辆全新陕西欧舒特客车,可没想到在第一次承接接待中国访问团任务时,就出现了车内暖气系统失火事故的经历。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还是惊动了蒙古国工业、交通、质监等各个部门。经查,这两辆全新客车存在诸多质量问题,属于质量不合格产品,按照蒙古法律需立即停运,并注销车牌和相关营运手续。就这样,好不容易出口到蒙古的两辆客车又被退回到了二连浩特口岸,王仲宇却一直没有得到销售人员、陕西欧舒特公司和陕汽集团的任何解释。
之后,王仲宇决定求助于法律。经过半年多的准备,王仲宇将向他销售客车的陕西欧舒特汽车股份有限公司 (以下简称欧舒特)销售人员张清宝和陕汽集团告上了法庭。7月14日,二连浩特法院首次开庭审理此案。中国工业报记者到场旁听了首次开庭审理,虽然法院受理该案件为一起 “买卖合同纠纷案”,但在我国全面实行 “一带一路”战略的大背景下,这两辆问题客车对中国品牌在蒙古国造成的不良影响、案件所涉及的问题远不止 “买卖纠纷”这么简单。
“一带一路”正当时 好心反而成坏事
在二连浩特口岸的停车场,中国工业报记者见到了两辆外表斑驳的大型客车,这正是在蒙古国出现质量问题被运回的那两辆陕汽牌欧舒特客车。二连浩特是中蒙边境最大的陆路口岸,每天有大量蒙古国公民通过二连浩特口岸来到中国。王仲宇向中国工业报记者一处处介绍了大客车的情况:客车表皮有裂痕,经过半年多的风吹日晒有些已经脱落 (记者发现脱落的表皮其实是涂了一层比墙皮还厚的腻子);发动机漏油;发动机通风口手工切割,形状歪斜;自动门不能正常工作;螺丝生锈;行李架高低不一……当初购买的 “崭新”大客车却是如此模样,王仲宇此时只有无奈。
在之前的采访中,王仲宇向中国工业报记者介绍,中国的客车一直没有出口到蒙古国,蒙古国的汽车多是德国或日韩的二手车,还有一些前苏联淘汰下来的车型。出现这样的情况,有一定的历史原因。上世纪90年代,一些不良中国厂商在俄罗斯、东欧、蒙古干些坑蒙拐骗的勾当,以至于当地人民对中国产品的质量失去了信任。不过,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这样的情况有所改善,中蒙两国贸易往来逐年增加。而今又赶上中国政府提出 “一带一路”战略规划,蒙古国处于建设 “新丝绸之路经济带”的重要位置,中蒙俄经济走廊、新亚欧大陆桥等都是 “一带一路”的重要内容。去年8月,国家主席习近平对蒙古国进行国事访问,期间签署了 《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与蒙古国政府经贸合作中期发展纲要》等30多项合作文件,习近平还表示欢迎周边国家搭乘中国发展的列车,中蒙贸易迎来新的发展机遇。
一直致力于开拓中蒙国际客运市场的王仲宇原本也可以搭上这趟发展的快车,可没想到两辆劣质的客车让他在蒙古国的生意一下回到了原点。 “我是中国人,就想买辆中国车”,王仲宇告诉中国工业报记者,他本希望借此机会在蒙古国好好宣传一下中国品牌汽车。
其实,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中国品牌汽车品质已经有很大提升,在海外市场中国品牌客车的发展更是高歌猛进。客车出口一直是我国汽车出口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品牌客车凭借其优异的品质和良好的服务在多个国家受到好评。根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的统计数据,2014年我国共出口客车8.39万辆,同比增长28.5%,增幅比上年同期增长了18.55个百分点。郑州宇通、苏州金龙、厦门金龙、厦门金旅、安凯客车等在出口市场都有不错表现。其中,宇通客车已形成拉美、独联体区、中东、亚太区、非洲区、欧美区六大区域的发展布局,批量进入法国、以色列等发达国家市场,在委内瑞拉,宇通不仅卖客车还帮助委内瑞拉打造国际先进的智能公交管理系统。此外,今年4月的首尔国际车展上,惟一参展的中国品牌企业上海申龙就是客车企业,在推崇本国品牌的韩国,申龙客车凭借其舒适性、实用性和高品质打开了市场。
这些在海外市场取得的成绩,都说明中国品牌客车质量并不差,而出现在蒙古国的那两辆问题客车绝对属于 “偶然事件”。不过,蒙古国政府可不这样认为,他们得到的信息是:中国的全新客车品质还不如日本、韩国的二手车,所以再有中国客车要进入蒙古国市场,他们的检查也会格外严格。
事态发展多蹊跷 汽车出口现乱象 中国工业报记者曾问过王仲宇,有那么多品牌的客车为何偏偏选择了这款过于小众的陕汽牌欧舒特客车,王仲宇直言 “后悔太相信朋友”。其实,为了在蒙古国搞客运,王仲宇夫妇几年前就开始考察市场、选购合适车辆,可是知名品牌的大型客车售价都在100万元以上,而且由于量小,在蒙古国的维修服务可能不太便利。后来,王仲宇与张清宝两人成了朋友,并打算一起合伙在蒙古国开公司。由于张清宝有欧舒特客车资源,而该车的外观性能都符合王仲宇的要求,车价也比其他品牌要低,加之张清宝保证会在蒙古国建立维修站,王仲宇这才确定要购买陕汽的欧舒特客车。
不过,事实情况是欧舒特并没有去蒙古国建维修站的打算,在客车出现问题后,张清宝也一直没有露面,就连7月14日的第一次开庭也是由律师代为出庭。
由于该案件法庭认定为 “买卖合同纠纷案”,而买卖中又涉及到出口,因此在案件审理过程中出现了颇多疑点。
其一,王仲宇一直强调自己是跟张清宝本人买的车,而张清宝的律师明确指出:张清宝是欧舒特的聘用人员,卖车属于其职务行为。同时,被告律师出示了一份工业品买卖合同,但王仲宇表示从未见过该合同,也未参与合同的协商修订。王仲宇从被告处得到的只有客车产品合格证、交车单,并没有得到购车发票。
其二,客车出口到蒙古的手续并不是欧舒特来办理的。按理说,汽车出口从生产到出关再到目的地国入关,应该有一套完整的体系,而且都由汽车制造企业来完成。但在本案中,出口是张清宝委托内蒙古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代办的,更为蹊跷的是,这家贸易公司提供给了原告王仲宇两张一汽集团出具的合格证,通过了海关检验并顺利到达了蒙古国。这两张合格证显示的仍是这两辆陕汽牌客车,只不过制造地成了长春。这家贸易公司是如何用陕汽牌客车换来一汽的合格证,并顺利把车送出国门,我们仍不得而知。
其三,案件第二被告陕汽集团一直急于撇清关系。陕汽集团公司法务 (以下简称陕汽法务)在庭审上表示,陕汽集团并不是涉及到案件买卖合同的合同主体,跟合同主体的任何一方也不存在合同关系,更没有与原告有过任何交易行为,因此要求法庭驳回原告对陕汽集团的诉讼。 “对产品合格证真实性无异议,证明产品出厂时是合格的,不存在质量问题”,陕汽法务如是说。
在记者庭下与陕汽法务交谈时,他多次强调由于集团改组,陕汽集团目前只是小股东,对欧舒特的事务没有话语权。不过,记者查阅资料时发现,网上公布的信息是:欧舒特是陕西汽车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下属的专业生产大型客车及底盘的子公司;还有信息指出,欧舒特总股本7000万元,股本结构为陕西汽车制造总厂 (即现陕汽集团)3800万元,占总股本的54%。而在今年初举行的陕汽国际商务年会上,展出了陕汽全线产品,陕汽欧舒特8.9米座位客车赫然在列。记者并没有找到显示股权有所变更的信息,即便陕汽是小股东,停在二连浩特口岸的两辆大客车前后都有陕汽牌的 “S”形标志,出口物品出现如此严重质量问题,想来陕汽也难逃干系。
国家鼓励汽车企业走出去,可走出去的产品质量谁来负责?国内销售的汽车有 “三包”,汽车制造企业负有责任,对于出口的产品质量,汽车制造企业也同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甚至责任更重,因为走出国门代表的是中国品牌形象。国家非常重视出口产品质量,多次出台文件规范汽车出口市场,比如《关于 “十二五”期间促进机电产品出口持续健康发展的意见》和《关于促进我国汽车产品出口持续健康发展的意见》;2012年,商务部、工业和信息化部、海关总署、质检总局、国家认监委还联合下发《关于进一步规范汽车和摩托车产品出口秩序的通知》,进一步明确出口企业应具备的资质,提出对出口企业进行分类管理的方式,明确指出出口产品在国外有重大质量事件并对我国出口造成重大不良影响的,将取消出口资格。
大势之下,我国汽车产品出口秩序整体向好,但也免不了出现浑水摸鱼者以次充好。如果这次出口蒙古国的两辆客车没有出现质量问题,那么欧舒特这种从生产到出口如此混乱的流程问题也许就不会浮出水面。
至于问题客车对商人王仲宇造成的损失如何赔偿、谁来赔偿,还需要在法庭上再经过几个回合的辩论,听从法律的审判。但这个 “偶然事件”在邻国造成的不良影响,却值得每一个汽车企业以此为戒。(中国工业报记者 王 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