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 润
   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 （CBAM）是针对特定商品 （包括铁、钢、水泥、铝、化肥、电力、氢以及在特定条件下的间接排放）在进口到欧盟时征收的税费，也被称为 “碳关税”。
   欧盟 “碳关税”自去年10月1日起进入过渡期，自2026年起，将对进口应税商品至欧盟境内的纳税义务人正式征收。
   以国内钢铁企业为例，若该企业生产每吨钢铁产生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为2当量，而当前欧盟碳市场上的碳价为80欧元/当量，则每吨钢出口至欧盟时，企业将面临160欧元的额外成本。
CBAM对中国出口企业的影响
   根据欧盟公布的税则号，我国在CBAM覆盖的行业中对欧盟的出口额显著。2022年，我国出口至欧盟的钢铁和铝分别以151亿欧元和45亿欧元占据了欧盟总进口的首位。此外，化肥、水泥和氢的出口额也分别为3.3亿欧元、1146万欧元和3134欧元。然而，这些CBAM产品的出口总金额仅占我国对欧盟出口商品总额的3.2%，远低于埃及、土耳其、印度、乌克兰等国家。因此，从当前的政策来看，我国受CBAM影响较大的行业集中在钢铁和铝及铝制品。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政策实施初期并未涵盖间接排放，短期之内对我国出口的影响并不显著。然而，欧委会正考虑逐步扩大CBAM的覆盖行业和范围，并纳入间接排放等因素。如果欧盟逐步加强相关措施且欧盟碳价继续上涨，未来5-10年我国出口产品所受影响可能会逐渐加大。
   CBAM的实施意味着对相关出口企业成本和价格的直接影响。企业不仅需要支付额外的碳成本，而且可能需要调整生产过程和供应链结构来减少碳排放。此外，严格的合规要求和复杂的报告机制也给企业带来了不小的挑战，具体而言出口企业可能面临以下具体经营挑战：
   1.成本增加以及整个供应链的价格传导
   对于那些碳密集型产品 （如钢铁、水泥、化工产品等），CBAM将导致其在出口至欧盟时面临额外的成本压力。根据当前的规定，通过参照欧盟碳价格和EUETS钢铁行业碳配额基准线进行计算，CBAM可能导致我国几家典型钢铁企业的出口成本提升约4%-6%。增加的成本可能会被转嫁给上游生产商，具体还取决于这些核心企业在市场中的谈判地位，或者转嫁给下游消费者（由于消费者位于欧盟境内，因此不在本次讨论范围内）。如果企业选择投资于减排技术和改进生产流程，这些又都可能引发短期内的资本开支增加。
   2.市场竞争力的变化
   我国出口商品在欧盟市场的价格竞争力可能会受到额外碳成本的影响，尤其是与低碳排放国家或地区的同类产品相比。因此，企业可能需要调整其产品结构，加大对环保或低碳产品的投入，以确保其国际市场的竞争力。我国出口商品在欧盟市场的竞争力可能因额外的碳成本而受到挑战，特别是当与低碳排放国家的产品比较时。因此，企业可能需要重新评估其产品策略，加大对于环保或低碳产品的投资，以维持或增强其在全球市场上的地位。
   3.全球供应链的重构和调整
   随着CBAM的实施，高碳产品贸易将受到严格限制。在供应链的每个环节中，任何形式的高碳排放都将导致出口产品面临更高的碳管制成本。欧盟CBAM的实施还可能进一步推动其他国家采取类似的政策，加快推进全球减排进度。目前，也有越来越多的国家要求企业披露其供应链的完整信息，包括供应商和分销渠道。此外，承诺实现净零排放的企业，尤其是发达国家的跨国企业，将要求其供应商采取减排措施，以实现整个供应链的净零转型。金融机构同样如此，由于承诺实现净零目标，它们将有动力管理其范围三的碳排放，并对借款客户或投资企业施加减排约束。
   为了适应这些变化，企业可能需要重新构建其供应链，寻找低碳原材料或生产地点，并调整其出口目标市场。此外，为了保持市场竞争力，企业还需要寻求更多的国际合作和投资机会，以促进国际合作和技术转移，特别是在低碳技术和能效提升方面。
中国出口企业应对CBAM的建议
   CBAM不仅是一个环境和贸易政策问题，它还深刻影响到企业运作、国际贸易和法律实践。
   随着全球各国对气候变化和减排目标的关注不断加深，出口企业如何在这复杂而不断演变的法律和商业环境中确保企业能掌控风险，实现持续盈利，同时抓住新机遇实现业务突破愈发具有挑战性。为此，我们结合多年法律实践，为我国的出口企业提出如下建议：
   1.新的合规要求：CBAM引入了新的合规要求，特别是对出口到欧盟的企业，应当更好地理解和遵守这些规定，以避免潜在的贸易壁垒和额外成本。
   2.业务转型和市场机会：CBAM可能驱动企业进行业务和供应链调整，以减少碳排放和应对新的市场环境，出口企业应提前部署，及时切换合适的上下游供应链合作伙伴。但与此同时，企业需要借助专业的第三方机构识别转型过程中识别法律风险和机会。
   3.对现有国际贸易格局的影响：CBAM作为一种贸易政策工具，会影响国际贸易模式和条件。出口企业需要结合各自经营实际以及在自身在国际供应链中扮演的角色和地位，理解CBAM可能对企业经营带来的影响、权利和义务，在可行的范围内尽可能转嫁CBAM带来的成本增加。
   4.环境、社会和治理 （ESG）责任：CBAM强调了企业对环境的责任，出口企业及早梳理自身业务特点，建立符合国际标准和期望的环境和社会治理结构，并逐步建立符合ESG理念的企业形象。
   （作者系炜衡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国际业务部副主任、ESG合规中心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