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并购重组市场,证券法律服务律所市场情况
■ 中国工业报 韩永先
2024年9月13日,深圳证券交易所 (以下简称 “深交所”)对中介机构连开两张监管罚单:对中天运会计师事务所及签字注册会计师杨锡刚、李祥波、王昆梁给予通报批评处分;对北京市金杜律师事务所及其律师冯川、周浩下发监管函。
据中国工业报统计,今年9月以来,仅深交所就对中介机构监管开出9张罚单,其中4张指向律师事务所和签字律师。压实 “看门人”责任,严惩中介机构未勤勉尽责违法行为, “严监管”正全面覆盖证券服务中介市场,执业律所、律师不再是被忽视的监管薄弱环节。
严监管覆盖律所
2023年12月1日,司法部会同证监会出台的 《律师事务所从事证券法律业务管理办法》正式施行,对证券服务执业的律师事务所、律师监管逐渐加码。
证券市场中介机构被誉为资本市场的 “看门人”,是指为证券的发行与交易提供服务的各类服务机构,主要包括证券登记结算公司、证券投资咨询公司、会计师事务所、资产评估机构、律师事务所和证券信用评级机构等。
中国工业报从中国证券业协会了解到,证券服务机构主要为证券的发行、上市、交易等证券业务活动制作、出具审计报告、资产评估报告、财务顾问报告、资信评级报告或者法律意见书等文件。
“根据 《证券法》等法规要求,证券中介机构应当勤勉尽责,对所依据的文件资料内容的真实性、准确性、完整性进行核查和验证,其制作、出具的文件有虚假记载、误导性陈述或者重大遗漏,给他人造成损失的,应当与发行人、上市公司承担连带赔偿责任。”中银律师事务所律师向中国工业报表示,证券中介机构通过证券服务获得较大收益,也对应着相应的法律责任和义务。
但据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 (以下简称 “证监会”)调研披露称,近年来,部分证券中介机构在为公司公开发行股票提供服务的过程中,存在收费与公司股票发行上市结果挂钩,诱发财务造假、欺诈发行等问题,有必要完善相关制度,规范相关收费行为。
为整肃证券中介服务市场,近年来相关的监管政策不断出台,近期司法部会同财政部、证监会起草了 《国务院关于规范中介机构为公司公开发行股票提供服务的规定 (征求意见稿)》,并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
压实 “看门人”责任,严惩中介机构未勤勉尽责违法行为成为证券市场监管层近年来持续布局的重点。值得注意的是,根据之前的执法结果信息,券商投行、会计师事务所成为重点监管的对象,少见对律师事务所的针对性惩罚。
证监会官网显示,依法从严从快从重查处证券欺诈、造假背后的中介机构不勤勉尽责等违法行为,2019年至2022年,先后查处中介机构违法案件80起,其中涉及会计师事务所24家、证券公司8家、资产评估机构7家,而律师事务所仅有3家、资信评级机构为1家。
2024年上半年,证监会查办证券期货违法案件489件,作出处罚决定230余件、同比增长约22%,惩处责任主体509人 (家)次、同比增长约40%,市场禁入46人、同比增长约12%,合计罚没款金额85亿余元、超过去年全年总和。但是纵观整个执法通告,证监会并没有点名任何一家律师事务所和执业律师。
值得关注的是,全面压实 “看门人”责任强监管下,证券服务律师事务所和执业律师正在成为重点监管的对象。2023年12月1日,司法部会同证监会出台的 《律师事务所从事证券法律业务管理办法》(以下简称 《新办法》)正式施行,对证券服务执业的律师事务所、律师监管正逐渐加码。
2024年7月,河南证监局发布了《关于对北京国枫律师事务所实施出具警示函行政监管措施的决定》。经查,河南证监局发现国枫律师事务所在惠丰钻石股份有限公司2023年年度股东大会法律业务项目中,存在未审慎履行核查验证义务、法律意见书部分内容不规范等问题,该律所被出具警示函,成为《新办法》实施以来的首个罚单。
此外,对于过往违法违规的律所、律师,监管层同样采取零容忍态度。2024年6月,因北京市中伦律师事务所此前在河北美邦工程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向不特定合格投资者公开发行股票并在北交所上市项目中存在法律意见书部分内容依据不充分、未按规定制作工作底稿、核查验证工作不规范等问题,被河北证监局依据原有的 《律师事务所从事证券法律业务管理办法》采取责令改正并出具警示函的措施。
今年以来,围绕证券服务律师事务所和执业律师的处罚决定正快速增加。据中国工业报统计,仅深交所今年以来披露的对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的中介监管函就多达11份,今年9月份以来,深圳证券交易所对中介机构监管开出9张罚单中,4张指向律师事务所和签字律师。
“签字费”模式不再
证券服务律师只收签字费、不履行 “看门人”职责,收取几百万元费用、违规只收到文件批评的监管仍需要再加强,对律师事务所的行政处罚措施需要与对券商投行、会计事务所的处罚措施同步。
证监会在 《新办法》修订说明中表示,近年来,我国资本市场改革深入推进,证券市场法治化水平持续提升,特别是以信息披露为核心的注册制改革对律师事务所从事证券法律业务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有必要对原规定进行修订和完善,以更好发挥律师事务所作为证券中介机构的 “看门人”作用,推动提升证券法律服务水平,促进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
《证券时报》报道称,监管层正是看到了证券律所展业在前期出现多项问题,才对法规作进一步修订。
2021年2月,证监会发布相关通知称,近期在部分律师事务所为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及上市或上市公司发行股票及上市项目制作、出具的文件中,对其发现的发行人或发行人实际控制人、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存在涉嫌行贿的情况未及时报告。
证监会特别提请从事证券服务业务的律师事务所和各执业人员注意,在为发行人提供法律服务中,发现发行人或发行人实际控制人、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存在涉嫌行贿情况的,应当予以充分核查,并及时在所制作、出具的文件中提出补充意见,就此对发行上市申请的影响作出分析和说明。
2021年11月,证监会再次发布律师事务所从事证券法律业务监管有关情况的通知称,近期有律师事务所接受信息披露义务人的委托,为信息披露事项提供法律服务,信息披露义务人在信息披露中引用或直接公告律师事务所出具的法律意见,但提供服务的律师事务所未按照证监会关于律师事务所从事证券法律业务的监管要求执业。
证监会因此特别提请律师事务所和各执业人员注意,为信息披露义务人信息披露提供法律服务,应当按照证监会监管规则的要求执业,严格履行法定职责,勤勉尽责,保证其所出具文件的真实性、准确性、完整性。另外,证监会在监管工作中也发现,有律师事务所的工作人员长期以 “顾问”,甚至 “律师”名义从事证券法律业务,但一直未取得律师执业资格证书。
中国工业报梳理此前的证监局开出的证券执业律所罚单发现,部分律所出现的问题集中在 “法律意见书质量较差且存在重大遗漏、执业工作底稿制作保存不规范、不完整等问题”“法律意见书个别表述不准确,使用‘未发现’含糊措辞”“针对发行人对外担保、诉讼仲裁等事项未进行必要的核查和验证”等问题。
以深交所最新披露的对北京市金杜律师事务所及其律师冯川、周浩下发监管函为例。深交所表示,经查北京金杜律师事务所及两位项目签字律师在执业过程中存在未对发行人报告期内关联方资金拆借予以充分关注并审慎核查;未对发行人公司治理不规范的情形予以充分关注并审慎核查。
中国工业报依据国行投研等公开资料统计发现,2023年,沪、深两大交易所共有236家公司完成上市,IPO公司共计付出的律师费用总额高达16.67亿元,平均每家上市公司律师费用高达706.27万元,中位数也有679.63万元。这意味此前证券执业律师事务所、律师一方面收取高额服务费的同时,并没有全面履行该有的审慎核查等职责。
多位法律界人士向中国工业报指出,证券服务律师只收签字费、不履行 “看门人”职责,收取几百万元费用、违规只收到文件批评的监管仍需要再加强,对律师事务所的行政处罚措施需要与对券商投行、会计事务所的处罚措施同步。
行业格局或改变
不同于证券公司、会计师事务所行业集中度较高,证券服务律师事务所的行业市场相对更为分散。
对于证券服务律师事务所被出具监管警示是否会影响到律所、律师后续执业,律所、律师履业不规范是否会面临巨额罚款,被处罚律所、律师是否会影响服务项目等问题,中国工业报先后采访多家被处罚律所,得到的回应均是相关律所、律师已按照监管层要求全面整改,目前没有收到其他的行政处罚措施,不影响后续的执业。
值得注意的是,不同于证券公司、会计师事务所行业集中度较高,证券服务律师事务所的行业市场相对更为分散。据中国工业报统计,目前证监会备案、从事证券法律业务的律师事务所多达1139家,相较于截至2024年8月底140家的券商行业而言,证券服务律师行业市场呈现出较为分散的状态。
另据财经媒体上市风云的统计数据显示,2024年1至7月份,共有22家律师事务所为50家新上市公司提供IPO法律服务,律师事务所项目数量排名前三的分别是,国浩律师事务所以10家项目排名第一,北京中伦律师事务所以5家项目排名第二,北京德恒律师事务所、北京金杜律师事务所、上海锦天城律师事务所分别以4家项目并列排名行业第三,其余律师事务所的服务项目仅为个位数。
此外,中国工业报根据Wind数据统计,资本市场并购重组市场上,共有170家律师事务所参与了项目法律服务,其中排名第一的国浩律师事务所服务项目为24家,北京德恒律师事务所服务项目12家排名第二,北京市中伦律师事务所、上海市锦天城律师事务所、北京市金杜律师事务所分别以10家项目排名第三,而仅有1家服务项目的律师事务所多达117家,25家律师事务所的服务项目仅为2个。
律师界分析人士向中国工业报表示,证券服务律师事务所市场呈现较为分散的状态,一方面给监管层提出较大的监管压力,要实现全面监管覆盖需要进一步完善监管政策;另一方面证券律师服务行业的分散市场格局,也凸显了行业执业水平不高,专业的执业律师和律所缺乏,需要全面的行业规范和整顿。对证券服务律师事务所的从严监管有望培育出专业的证券服务队伍,打造规范化运营的证券服务律师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