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自主研发的CW6系列智能型万能式断路器和CM6系列塑料外壳式断路器。
常开建业路厂区全景。
■ 中国工业报记者 严曼青
(一)塑造 “中国面孔”
2013年11月的第一个周六,公司中层以上干部月度会议照例举行。一个上午过去,直到中午12点,有些事情还没有讨论完。
看了看手表,王春华对主持会议的办公室主任说: “上午就这样吧,中午休息一下,下午接着来。”
听得此言,坐了一屋子的几十位干部收拾各自的物品,准备离开会议室。管瑞良正准备起身,王春华叫住了他。
“管总啊,中午一起吃饭吧。”
管瑞良估计王春华有事要跟他说,就一边答应着一边跟着王春华走出了办公楼。
周六是休息日,除中层以上干部,以及赶急活的个别车间员工需要加班外,公司一般员工都正常休息。因为要供应加班员工的餐食,食堂的师傅们周末轮流上岗。
常开的食堂分成上下两层楼,一楼、二楼都有可容纳几百人同时就餐的大厅。二楼还有小餐厅,无论格局、布置还是装饰,都不亚于星级饭店。特别是小餐厅当值的厨师,都是招聘的当地名厨,每每有重要客人来访,满桌佳肴不仅色香味俱全,还有精巧的摆盘造型。
就着工作餐的两菜一汤,王春华打开了话头。
“老管,我这两天都在想一个问题,咱们的新一代产品研发是不是可以启动了?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王春华比管瑞良大五岁,也早进公司五年,与管瑞良同事十余年,公开场合都叫 “管总”,私下也就称 “老管”了。
管瑞良停住了筷子,说道:“是啊,明年就是建厂四十周年了,我们最近正在做明年的技术规划书,确实应该有些新动作。”
“我们就是应该再有些创新!”似乎一提到 “新”字,王春华就有说不完的话,从新品到新的研发思路,再到新的制造方法,一直说到新的企业管理方法。
等王春华说完,管瑞良说:“我们常开在低压断路器方面的技术力量已经积累了几十年,我觉得我们的新品可以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对啊,你还记得两年前唐厂退休时嘱托我们的事情吗?”
“怎么不记得?我记得唐厂特地把我们俩叫过去说,CM1系列第一代塑料外壳式断路器已经投放市场二十年了,CW1系列第一代智能型万能式断路器也面世十多年了,一个产品吃十年就差不多了,该琢磨推出新品了。”
“可不是嘛,唐厂还说,将来我们常开的产品拿出来要有自己的长相,别让人家一看,啊,这个部分长得像某某公司的,哦,那个像某某公司的呢!”
王春华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唐春潮说话的语气,听得管瑞良笑了起来。
“后来唐厂跟我说,这也是陆部长的心愿啊!”
由于常开在20世纪90年代创造性地推出了塑料外壳式断路器新品,奠定了在低压电器行业的领先地位,受到行业乃至国内制造业的广泛关注。原机械工业部副部长陆燕荪等老领导,每隔几年都会来常开考察,特别是沈烈初副部长,从1998年开始,每年固定在4月到常开调研,比唐春潮年长10岁的沈烈初还自称与之是 “忘年交”。这些老部长把毕生的精力都投入到中国制造业的事业之中,对中国制造业爱之深、盼之切,自然也对常开这样的优秀制造业企业寄予厚望。
听得此言,管瑞良正色道:“常开从1992年CM1系列塑料外壳式断路器投放市场以来,CM系列塑料外壳式断路器的年产量已经达到150万台,累计销量1000万台;CW系列智能型万能式断路器年产量也有6万台,累计销量40多万台。低压断路器是一个需要累积研发和制造经验的行业,常开有这二十多年的经验,我们对新品开发的独特性有这个自信。”
“不管是塑料外壳式断路器还是智能型万能式断路器,都不能有其他公司的痕迹,而是要有常开的面孔,我们的产品就叫中国新产品吧!”王春华沉吟片刻说道。
“对,断路器是成套开关柜的心脏,我们的产品就是一颗中国心!”管瑞良拍手道。
这句话说完,管瑞良不免为自己突然蹦出来的 “中国心”这几个字感到得意。他似乎跟带有 “中国”名头的词很有缘分。
其时,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和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微信这种即时通信的应用程序正在中国普及。微信不仅是一个社交工具,而且还成为生活必备,几乎人人都有一个微信号和一个微信名。最初,管瑞良的微信名叫 “外国道理”,起因于一次行业会议上,同行们都在说着各种国外产品的先进性,以及国外公司的研发、制造优势,口口声声地讲“外国道理”,只相信 “外国道理”,而不讲、不相信 “中国道理”。经过十多年的历练,当时的管瑞良不仅是常开智能型万能式断路器产品研发的领军人物,而且是国内低压电器行业的知名专家。深耕中国产品的他对此种现象很不以为意,于是给自己起了一个反讽的微信名叫 “外国道理”。后来因为总有人问他这个与众不同的名字的来由,他就将此名改为通俗易懂的 “中国道理”。不承想,熟知 “外国道理”名字的朋友们反而不习惯 “中国道理”这个新名字了,管瑞良只好又把微信名改回来,当然这是后话了。
而在管瑞良心里,一直对 “中国道理”有着充分的自信。从第二年塑料外壳式断路器和智能型万能式断路器两个“六系列”新品正式立项开始,常开为之奋斗了十年。而管瑞良也用他的 “中国道理”阐释了 “常开面孔”以及 “中国面孔”的差异化。
(二) “中国芯”当自强
新一代CW6、CM6系列断路器正式推出后,常开的老朋友——原机械工业部副部长沈烈初曾如此赞许: “典型的 ‘机电仪’高度融合的全数字化产品。”能得到老领导如此之高的评价,得益于常开在断路器智能化领域所取得的骄人突破。低压断路器又称自动空气开关,当电路发生短路或严重过载时,由电子脱扣器推动断路器机构动作,使得主触点断开,从而切断并隔离故障。从断路器的工作原理不难看出,除电子脱扣器外,其大部分结构是机械零件。常开的前三代断路器产品,机械部分占较大比重,断路器的品质保障更多地倚仗完善的机械性能。因此,常开在早期发展过程中,招聘了很多机械专业的技术人才,其技术部门的职能分工,也大多以断路器的型号规格来划分。
21世纪,由于微电子、计算机和网络技术的迅速发展,现代化电站和工矿企业广泛采用电子计算机监控系统,对与之配套的断路器提出越来越多的电子化、智能化需求,如要求产品具有保护、监测、显示、自诊断等功能。常开顺应市场环境,将原来技术条线的电子组改成技术四科,将其中最能体现智能化特点的电子脱扣器作为主攻研究方向。技术四科科长殷建强是常开为数不多的学科专业为计算机专业的技术骨干,后续又进修了电气、软件工程专业,这种复合专业的特点,使得他更能胜任技术四科的相关工作,适应性更强。自2008年接任技术四科科长以来,他走上管理岗位已有十几年,在电子脱扣器研发领域沉淀积累了二十余年。
2012年,日本政府不顾中方的一再严正交涉,宣布 “购买”钓鱼岛及其附属的南小岛和北小岛。消息传来,总经理王春华敏锐地觉察到,此事件后,断路器中关键电子元件的供应可能存在被 “卡脖子”的风险,要求技术四科迅速开展电子元件国产化的前期研究工作。当时市场上的工业用微处理器被三菱、摩托罗拉等国外公司垄断,国内仅有的几家公司也处于刚起步的阶段。技术四科经过多方调研,最终选择了一家品牌效应较好的公司开展合作。由于当时国内集成电路研发技术力量较为薄弱,这家公司的芯片刚开始时存在着诸多问题。技术四科及时沟通并邀请供方来厂现场测试,反复讨论改进方案,使供方的电子元件质量逐步稳定,常开也迈出了电子脱扣器国产化的第一步。后续因原有供应商的战略调整,技术四科又与国内一家更有潜力的专业公司合作,将其纳为电子脱扣器的供应商,常开与这家供应商的合作十分顺畅,电子脱扣器的国产化程度也有了很大提高。正是因为有着常开这样的行业领军客户的技术支持,顺应着国内集成电路产业的高速发展,这家供应商现在是国内工业微处理器领域的领跑者,并且成功上市,而常开也充分利用国内集成电路快速发展的优势,加深了电子脱扣器研发的技术底蕴。
2014年,常开常务副总经理、总工程师管瑞良在公司技术会议上分配CW6、CM6系列断路器研发任务时,多次提到要打造新品的 “中国面孔”。闻听此言的殷建强一方面深受这宏大目标的鼓舞,另一方面胸有成竹,因为技术四科两年前就开始关键技术的研究工作了。同时,为了让CW6、CM6系列断路器电子脱扣器能够保持技术先进性,与市面上的产品竞争时能凸显其整体设计的独特性,殷建强殚精竭虑,以客户为中心,认真听取市场和客户需求,带领研发团队不断梳理国内外各代产品的发展轨迹,总结不同公司每一代产品的优缺点,充分把握断路器智能化最新发展技术趋势,确立了以 “数字化”为主要技术特征的新一代产品研发思路。避众家之短,创常开之新,经过六年的艰苦奋战,完成了新一代的CW6、CM6系列断路器的智能控制器,被评审专家鉴定为:“首创设计了具有智能互联、高精度测量、智能运维、23项健康状态管理、多功能保护等功能的智能控制器。”每次提到CW6、CM6系列断路器的产品特点,智能化就是很让管瑞良骄傲的一大亮点。
(三)CW6的线上首发
2020年6月4日,管瑞良比平时上班早来了十多分钟,他和技术条线的总经理助理俞晓峰简单碰了下头,询问了一下当天的主要工作安排之后说:“上午我都在公司五楼会议室开会,有事等我回来或者微信留言,不要打电话。”
俞晓峰已经从总师办哪里知道管瑞良当天有直播活动,看到管瑞良的穿着格外干净利落,打趣道:“管总今天穿得很精神啊,要成网红了。”
管瑞良有点苦恼地一笑,很认真地解释:“哎呀,我昨天晚上还特地把衬衣熨了一下,好久不用熨斗了,找了半天。”
走进公司五楼的大会议室,管瑞良一眼看到一个两米见方的宣传背板竖立在长条桌后面,上有两行大字,“CW6智能型万能式断路器 助力医疗建筑高可靠运行”,背板还装饰有常开鲜明的红色标志,长条桌侧面支着一顶白色的反光伞,正对着桌子的则是两架摄影仪,旁边还有两个明晃晃的落地灯箱,地上脱垂着好几绺电线。这就是传说中的直播室了,管瑞良心中暗忖。
2016年,电商直播开始在中国兴起,短短几年,行业规模爆发式增长,购物网站、短视频及社交平台等纷纷加入电商直播大军。特别是随着新冠疫情对传统行业的冲击,线下店铺经营受阻,电商直播凭借线上平台优势持续发展,成为企业寻求销量增长的新渠道和商业店铺复工的新工具。常开的日常运营也受到了新冠疫情的影响;销售人员无法出差,公司的人员进出都要层层检查核酸阴性证明与健康码。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在全国经济普遍受到冲击的情况下,公司的业绩却逆势上扬:2020年3月,公司销售企稳回升;4月销售额突破历史同期最高纪录;5月6日当天,元件销售额突破2000万元,创下单日元件销售历史新纪录。
由于对疫情防控的变化很难预期,再加上电商直播的示范效应,尽管公司制造的是传统工业产品,常开还是决定尝试一下直播这种最新的销售推广方式。
看见管瑞良走进来,几个工作人员很快安排他坐好,并开始调试光源和摄影机器,还给他戴上耳麦。
从二十年前担任常开的中层干部起,管瑞良在各种场合面向不同的受众做过不计其数的产品讲解,一直都应对自如。这其中既有上千人的行业大会,面对行业领导、同行及客户;也包括率领几十人的调研团队,陪同各级政府领导等到车间进行现场讲解;还有一对一地接受新闻媒体的专访。今天首次坐在直播间,完全是他一个人面对着摄影机,他感到有点不习惯,尽管初夏时分的会议室已经开了空调,但在几个高热度的摄影灯的照射下,他还是被烘烤得微微出汗。
不过一旦直播正式开始,管瑞良谈起产品的优点和研发过程来,就完全进入了角色。CW6系列产品的领先创新之处被他言简意赅地总结为 “五新”,即全新机构、全新智能控制器、全新本体、全新附件、全新抽屉。他还不无骄傲地谈到,由于自有技术及其创新点颇多,从操作机构、部件到脱扣器设计完全源自自有技术,因而仅此一个产品就获得专利授权110余件。在长达七年的研发过程中,常开经历了前期调研、正式立项、初始样机试制及验证,以及反复修改敲定四个时期,其间的艰辛不一而足。管瑞良还专门针对此次推广的医疗建筑行业,讲解了CW6系列具体应用场景的一些问题。
从早上九点正式开讲起,直播间里的热度就不断攀升,观众人数也不断冲高,最高峰时达到1.6万人。坐在电脑前的管瑞良眼看着直播界面不断刷新,一直在冒出连串的点赞和红心表情包,还有很多鼓励赞许的话语,“祝贺常开新品问世!”“我们希望常开的开关代代相传下去!”观众的热烈回应让他兴奋不已,100分钟的直播,他一直滔滔不绝,直至演播结束还意犹未尽。
由于直播时有些问题没来得及现场解答,等到活动结束,管瑞良刚刚下线,手机铃声马上就响了起来,打来的不仅有国内外同行,还有客户如华为公司的设计师,以及行业领导等,电话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随后的一周,管瑞良仍是电话不断,惹得周围的同事跟他开玩笑:“管总真的是网红了。”
由于常开之前CW6、CM6两大系列新品的研制工作一直处于保密状态,因此当常开静悄悄地研究了近十年的细节一经公布,立即引起了行业的热议,很多专家给予高度评价。中国勘察设计协会电气分会会长欧阳东在一次公开讲话中还专门提到常开的全新一代智能型万能式断路器CW6系列及塑料外壳式断路器CM6系列,称其为:独具匠心地打造了国内全新一代断路器新形象,从外观到内部核心部件均实现了完全的自主知识产权,也是低压行业配电系统 “中国芯”产品。
就在首发当月,原机械工业部副部长沈烈初还专门赶到常开调研一周,并以80多岁的高龄亲自撰文《十年磨一剑常熟开关脱胎换骨——CW6及CM6断路器诞生的启示》。文章长达6000多字,高度赞扬了常开的新品研发工作以及两代人的努力:“这是唐春潮同志自1991年起主持常开,又在2010年底交棒给王春华同志,两代掌门人带领全厂同仁近三十年奋斗的结果。他们领导全厂职工,把握改革开放的历史机遇,从学着走、跟着走、并肩走到超越走,其中披荆斩棘的艰苦历程,值得大家点赞与喝彩。三十而立,耀眼成果,这是向建党100周年和中华民族完成小康计划献上的一份厚礼。”
(节选自 《常开续忆》第五章:紧跟形势的新品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