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达
简 历
陈达,我国著名核科学与技术专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西北核技术研究所研究员、博导,西安交通大学、南京大学、东南大学兼职教授、博导,中科院在苏院士咨询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物理学会医学物理专业委员会顾问委员,中国核农学会常务理事。
1964年10月16日,在我国西部地区新疆罗布泊上空,原子核裂变的巨大火球和蘑菇云升上了戈壁荒漠。这颗原子弹的威力,足可以摧毁一座中型城市。这是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终于打破了国外的核垄断。
当时年仅27岁,刚从清华大学物理专业毕业一年的陈达,在戈壁滩参加了第一次核试验,接受了烟雾采集取样的任务——蘑菇云上天以后,再用尽各种方法,把烟雾采集回来分析诊断,以获得准确爆炸能量数据,判断此次核爆是否能够取得完整的成功,以便对以后核弹研究提供依据。
信仰撑起战天斗地的脊梁
在陈达现在的办公室里,摆放着一架有些陈旧的手风琴。陈达在清华大学读书时,不仅成绩优异,还在学校文工团里学习拉手风琴。直到现在,陈达还常常哼唱起那时候自己擅长弹奏的 《山楂树》。回忆起自己与那架手风琴的故事,他笑着说: “我在戈壁滩30年搞核爆诊断实验,在艰难困苦的环境里,我们很乐观,有时还排练文艺节目,这手风琴一直随着我,现在很少拉了,76岁了。”
其实陈达清华毕业时完全可以留校。但他认为,既然学这行,国家需要这个专业的人才,那自己就更应该到需要的地方去。当时,苏联撕毁合作条约,撤走专家,使我国技术研发工作雪上加霜。陈达觉得,这正是自己报效祖国的时候,于是怀着一股爱国的热情扎根罗布泊。
罗布泊气候恶劣,空气温度四十几度,地表温度七十几度,穿球鞋都烫脚。生活的困难,咬咬牙还可以克服,可技术问题,由于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让科学家们尤其忧心。在困难面前,陈达他们夜以继日地工作。常常是半个月都不回家,每天只能趴在桌上休息三个小时。 “我们所有人都有同一个信仰,中国人是行的,中国人是聪明的,完全能依靠自己的实力做出原子弹。”
为了获取原子弹爆炸后的样品,就要做到在核爆气化后,把不同的粒子分离出来,但又不能够破坏它,这在当时是一个很有难度的问题。 “当时是十个人一个组,分析研究分离的各种方法。但把颗粒都挑出来,可是相当的费劲。”经过数十年的分析和计算,陈达和他的同事们,用他提出的 “严重分凝条件下裂变威力诊断方法”攻克了这一关键性技术难题。
“随后是氢弹试验,它比原子弹还要复杂。一般原子弹标准是2万吨,氢弹是100万吨,整个测量内容、方法全部不是一回事。氢弹的测量是精确到百分之几,所以每项都要做到非常非常细。”陈达说, “有的测量误差精确到千分之一,经过几年的努力,后来氢弹测量误差和国际上差不多。”
“我认为,尽管戈壁滩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家庭也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但我终生无悔,觉得能为国家、为人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把我在学校学到的知识,应用到国家的国防事业上,我就心安理得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2001年,65岁的陈达从西北核技术研究所来到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进校之初,不少人都怀疑这个65岁的老人是否还有精力在地方大学中做出新的成绩。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陈达凭借不服老的坚韧劲儿,在南航大有作为。
在进入南航任教4个月后,陈达被评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这时,许多国内知名大学纷纷向陈达提出优厚的待遇条件,希望他能前去任教,他们中有的还提出提供住房、汽车,甚至还包括聘请保姆等待遇,陈达只需在学校挂名即可。面对着这些唾手可得的丰厚待遇,陈达表现出一贯的冷静。在他看来,自己搞了这么多年科学研究,积累了不少经验,正是把自己的这些经验成果传给后辈的时候,而不是做一个不劳而获的“社会寄生虫”。
在南航工作时,陈达开始从军事武器领域进入核技术应用领域。陈达一直潜心于研究核武器,也一直在探索核技术在其他方面的应用,外国科学家将核技术应用于医药研究的尝试,给予他很大的启发。他认为用核做武器和治病在作用原理上都有相同点,做武器用一种特性去杀伤敌人,如果作为一个医学应用,癌细胞就是敌人,让那个射线不要到处分布,就集中在癌细胞,这不就是目标吗?实际上现在的许多医用放疗设备就是把核技术跟医学结合起来的。作为一个研究核武器30多年的科学家,陈达来到南航后,又毅然投身核技术应用事业。
在学校的支持下,陈达将核科学与医学、材料学等其他学科的交叉领域研究作为了南航核科学学科的发展方向,开始了人生的第二次 “创业”。经过十年的发展过程,由陈达作为学科带头人的南航核科学专业已经逐步发展、壮大、成型,拥有了完整的学科专业体系。
二次 “创业”初期,面临着师资队伍不到位的情况,陈达亲自上阵,给本科生讲授 《核反应堆物理分析》课程。他重新开始了备课,自己做的备课笔记竟然比书还要厚,翻开看,红黑两色的笔迹工整清晰,除了上课内容,还有习题作业,陈达都亲自做一遍——这股子认真劲儿,不像院士,倒像学生。对此,他曾经自谦地说: “做科学研究我在行,教书育人可是半路出家,讲课艺术我还要提高呢。”
去年3月日本福岛核电站事故发生后,陈达秉承 “科普工作是每一个科研工作者的义务和责任”的思想,先后接受了中央电视台等二十多家新闻媒体的采访,在采访中积极宣传,粉碎谣言,主动宣传核能知识,消除公众对核事故的疑虑和不安,甚至亲自接待来访的普通居民百姓,用深入浅出的语言耐心解释。
如今的陈达已年近76岁,但他仍然坚持把核技术应用在医学的研究上。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中国的核事业,这是对自己生命价值的不懈追求!
陈达院士的办公室很简单,惟有两幅照片,一幅书法横匾,当然还有那架手风琴,显示出了主人不同凡响的经历。一幅照片是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景观照,还有一幅是中国首次氢弹爆炸景观照;横匾上书有 “雅气和辉”四个大字和 “气清更觉山川近,心远愈知宇宙宽”二行小字,这是他的同事送给他的。这些都是他非常珍视的东西。虽然在采访中未能听到陈达善弹的那首 “山楂树”曲子,我们还是有幸在他录制的影像里看到了他弹奏时的风采——那精气神、那灿烂的笑容,使我们想起了刘禹锡的名句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本报记者 承毅铭 王蕾 通讯员 王宇宁 车卓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