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造梦的深圳
最近,由一篇在网络和社交媒体疯传的题为 《别让华为跑了》的文章为 “导火索”,华为不堪高房价带来的高成本而 “出走”深圳的消息成了制造业与IT圈关注的焦点,也引起了深圳市地方政府的高度重视。 尽管华为官方回应称没有将总部搬离深圳的计划,但其部分业务搬迁到东莞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早在2011年,华为的供应链部门就已经开始往东莞搬迁,2012年,华为在松山湖注册了华为终端 (东莞)有限公司;2015年,华为终端 (东莞)已成为东莞营收和纳税第一大户。到目前为止,华为在松山湖基地的占地面积1900亩已经和在深圳的土地面积2460亩旗鼓相当。 在此前的文章中笔者曾提到,华为的掌舵人任正非对于当下中国不少城市的高房价带给民营企业的成本压力颇有微词。在新华社前不久刊发的专访报道中,任正非明确提到了两个观点,一是 “高成本最终会摧毁你的竞争力,而且现在有了高铁、网络、高速公路,活力分布的时代已经形成了,世界的中心在哪里?不知道,会分散化,会去低成本的地方,但不会聚集在高成本的地方”;二是 “深圳的房地产太多了,没有大块的工业用地了。大家知道大工业的发展,每一个公司都需要一定的空间发展。工业现代化最主要的,要有土地来换取工业的成长。现在土地越来越少,越来越贵,产业成长的可能空间就会越来越小。这些人要有住房,要有生活设施。生活设施太贵了,企业就承载不起;生产成本太高了,工业就发展不起来”。 而逃离深圳的还不只是华为,河源市政府日前公布消息称深圳的另一重磅企业中兴通讯将生产基地迁往河源,除此之外,富士康、复兴通讯、高通、大疆科技、光启科学、中兴基地、比亚迪等都在陆续搬离深圳,上演一场楼市烈火之中的制造企业 “大逃亡”。而这一切也是理所当然,连华为、富士康这样的大企业尚且不堪房价重负,其他的中小企业又如何能继续在深圳挣扎求生? 有人总结在深圳工作的工薪阶层,如果要买房,必须基本满足几个条件:月薪过2万元,年终奖过10万元,公积金足够缴纳,公司给你一大笔无息垫付。无怪乎有媒体评论, “当中国最优秀的国际化企业华为的员工都买不起深圳的房子,而只能去东莞松山湖建员工安居房,那中国其他企业的员工更是买不起房子,中国的高房价已经成为了压在人民头上、企业头上最为沉重的大山”。 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后建立的第一个经济特区,深圳曾经诞生并培育了华为、中兴通讯、腾讯、比亚迪、中集、招行、平安、万科等一大批如今如雷贯耳的优秀企业,众多的中小创新型科技企业和数不清的具有创新精神的民营企业。某种意义上,过去的三十多年里,深圳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最为开放、包容的窗口,是无数来自四面八方的有才华、有胆色、有勇气的年轻人闯天下、实现梦想的地方。然而,如今这里的房地产挤压得制造业难以呼吸、高房价让年轻人望而却步看不到希望,深圳这个曾经的造梦之城最终也将面临城市空心化、经济泡沫化的窘境。 实际上,当下不堪高房价重负的城市又何止深圳,人口红利和成本优势的消失已经使得过去几十年支撑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诸多产业不断向第三世界国家转移。而可笑的是,还有人在鼓吹高房价有利于逼走低端产业、逼走低端人才的荒谬观点。 华为、中兴是低端产业吗?它们的员工是低端人才吗?高房价不但让高端产业、优秀企业难以负荷,对初创公司更是一大制约。任正非曾说华为是从小企业一步步做大的,而如今的深圳还有能培育下一个华为的土壤吗?至于通过高房价“驱逐”低端人才更是无稽之谈。实际上,高房价逼走的恰恰是随优秀企业一同转移的高端人才,相对缺少职业选择空间的低收入阶层才是没有退路的。越是高大上的国际化城市越需要发达的服务业等各种配套产业,而这些行业的从业者,即所谓的 “低端人才”,是一个城市不可或缺的基石。高房价撵不走这些体力劳动者,只会让他们生活得更痛苦而已。 看看现在的深圳,不免让人想起诗人北岛的那首 《波兰来客》,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吴 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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