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逃杀、盲井与越来越穷的年轻人
最近看到一条电影圈的消息,以 《太平洋大逃杀亲历者:我们11人杀害22名同伴》为蓝本的电影 《太平洋大逃杀》,将由凭借 《踏血寻梅》在今年拿下了第35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七项大奖的导演翁子光执导。虽然上映还没有时间表,剧本也还有重重的审查难关要过,但笔者已经颇为期待,因为与 《踏血寻梅》一样,这也将是一部由真实案件改编、瞄准底层生活和人性真实一面的作品,用导演的话来说,“就像中国版的诺亚方舟,也是社会的缩影”,国内影院近年来已经鲜有这样的良心之作。 《太平洋大逃杀》背后的故事,就是2010年震惊中外的 “鲁荣渔2682号案件”。2010年12月, “鲁荣渔2682号”渔船载33名船员出海,前往秘鲁、智利海域钓鱿,其间渔船失去踪迹。出海8个月后,被中国渔政船拖带回港时,船上只剩11名船员。历时近两年的侦办和审理,11名生存船员被判杀害22名同伴。这一案件的杀人者与被害者其实都是所谓底层社会的普通人,导致血案发生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封闭环境下的压力、极端状况下的心理失衡、劳资纠纷等等,但将随处可见的正常人转变为冷血杀手、将人性中黑暗面暴露无遗的核心源头,或许还是 “利益”两个字。这起令人不寒而栗的案件,让人不由得联想起讲述矿工将工友杀死在矿井内制造矿难索赔的电影 《盲井》,然而现实往往比电影更残酷。一个月之前,自云南昭通盐津县的74人在山西、陕西等6个省区故意杀害17人伪造矿难、骗取赔偿款的 “1·02”特大系列杀人骗赔案进入公诉阶段,这起案件也被媒体称为 “盲井案”。警方调查发现,在盐津县以假矿难诈骗这种形式为生的人不在少数,这种 “职业”在当地也是公开的秘密,这些人被称为 “杀猪匠”。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案件破获后当地村委会门口贴的公开信称,一些人通过观看电影 《盲井》找到了 “发家致富路”。 到底是电影反映了现实,还是现实模仿了电影,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今天,在依法治国的法治社会,居然还有这样泯灭人性的事情发生。当然, 《太平洋大逃杀》和 “盲井案”的 “主角”更像是主流社会之外的边缘人群,普罗大众还是以普普通通、勤劳踏实的正常姿态在生活。不过,从宏观的视角来看,虽然金钱在主流社会价值观里的分量还没有超过人的生命,但在这个理想主义消逝的年代已越来越重。 社交媒体上流行过这样一个段子:现在有一个很大的误区就是,办公室的白领们自以为自己的表现优于自己的父母,其实这不过是因为经济结构转型造成的误会而已,现在在公司的格子间里面哼哧哼哧做ppt的那些人,和当年踩着缝纫机的女工们,其实没有本质区别。和父母年轻时比,我们这一代年轻人越来越穷,而且这一现象并非中国特色,而是全球共同的。所谓的 “这一代”,指的是中国的80后和90后,美国的 “千禧一代” (Milennials),英国和澳洲的 “Y一代” (GenerationY),德国的“也许一代” (GenerationMaybe),日本的 “那旮旯族” (乍ら族nagara-zoku)。负债、失业、全球化、人口流动以及节节攀升的住房价格交织在一起,已经让发达国家数以百万的年轻人收入增长乏力,导致了代际之间空前的不平等。 英国卫报的调查显示,西方社会出生于1980年~1990年代中期的年轻人,和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中期至70年代末的父辈之间的财富鸿沟愈发巨大。30年前,年轻人赚取的收入比社会平均水平要高。但如今在许多国家,年轻人的收入比社会平均水平要低20%左右。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在过去几十年间,领取退休金的老人们的可支配收入比年轻人的收入增幅要多得多。无论在美国、加拿大还是西班牙、意大利,年轻人的收入都拖了社会平均水平的后腿,意大利年轻人的收入增幅甚至比社会平均水平低了19个百分点。在卫报的分析中,代际之间的财富鸿沟产生的根源,是资本回报大大超过了劳动所得。在中国,这种解释的最直观体现就是持续高涨的房价。数据显示,2015年全国30个省市自治区商品住宅房价收入比为7.2,其中北京房价收入比14.5,连续三年位列全国第一;全国96个城市和地区的平均值为8.4,中位数为6.4。这意味着在这96城市和地区中,整个家庭不吃不喝的状态下积攒8.4年才能够买得起一套100平米的商品房——这一数字已经达到了10年前,2006年的三倍以上。 30年前的年轻人,与朦胧诗相伴,谈哲学文学,心中装着梦想与希望;20年前的年轻人,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在下海潮中白手创业,眼里满是未来和理想;这一代的年轻人,面对收入增长速度远远落后于房价、物价飞涨的现实,已经不再奢谈理想和梦想,而是在“逃离北上广”和 “逃回北上广”之间艰难地徘徊,向父母讨要房贷首付,千军万马挤向公务员的大门。 罗辑思维的创始人罗振宇在其节目中曾说,“20年前,在西单的天桥上,我看到下面长安街的车水马龙,我可以自信地对着长安街高喊:北京我来了,我一定可以在北京拥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房产,自己的家庭。20年过去了,今天的年轻人又有几个有这份底气对着北京喊出这样的话呢?” 古人云 “莫欺少年穷”,如今或许已不再适用。 (吴 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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